2021/?/? “那里面说:人生是一枚旋转的硬币。”
“那里面说:人生是一枚旋转的硬币。”
他听见那个孩子这么说。那个小男孩抬起头来,眼睛亮亮的:“好有趣!”
“嗯,确实。”关琛用任何人都听得出来的敷衍语气回应。他靠着竖杆站着,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还要兼职保姆了。小男孩坐在离他不远的秋千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。秋千没有多少摆动,好像一只悬空的板凳。小男孩自己没打算玩,关琛也不打算推。和小孩子玩从来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。
“这本书真的很好看,哥哥也可以试试。”
“嗯。”
“不过我才看了一半。它太长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,萨迪为什么会生气呢?”
关琛翻了个白眼:“我怎么知道。”他看了眼表,站直身子,然后走到小男孩身后、直接把他拎了起来:“时间到了。”没等小男孩说出什么话来,他就提溜着他往家里走去;当然,是小男孩的家。
“我还想在外面玩——”
“玩什么玩,再在秋千上干坐半小时?”关琛啧了一声。他不知道这小鬼怎么想的,在家的时候说要出来玩,结果出来了就只是在公园的秋千上坐一个小时,没有摆动,也没有其他。一定要说有什么娱乐活动,那就是一直跟他讲他看过的书。关琛当然是半句有用的话都没说。他看过最久的书是《刑法》,指望他陪聊还不如指望他在街头斗殴一打十。这种活动还是交给学校里的好学生们吧,关琛敬谢不敏。可就算关琛一直只是“嗯”“啊”“哦”“确实”,小男孩的劲头也没怎么下去过。有时候关琛会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当成了一个传声杯,又或者一台录音机,回不回答无所谓,别中途离场就行。
这个小鬼好就好在他不闹腾不搞事比较听话,坏就坏在他过分天真碰到混黑的人也毫无戒备畏惧。他爸应该告诉过他要小心自己吧?难道这小鬼没发现那个窝囊男看到他就双腿发抖?
小男孩的家离公园不远,没到十分钟关琛就到了。楼下站着一个男人,神色有些焦急,正在来回踱步。见关琛提溜着男孩回来了,那男人便连忙小跑过来,一把接过关琛手里的孩子。
“不是让你老实待在屋子里?”关琛甩甩手,眯起眼睛,“你不是很怕死吗?”
“这,关先生,抱歉,不过……”男人眼神有些闪躲。他紧紧拉住男孩的手,腿又微微抖起来了。关琛盯着他几秒,突然笑起来。“放心,金先生。你还挺有价值,老大也说了让我们保护好你和你孩子。不过你们还是得更小心一点,毕竟对方还没放弃。”
男人小鸡啄米般点了好多次头,然后脚下抹油般拉着孩子回去了。那小孩上楼之前还回头看了关琛一眼。关琛没理他,转身找那些守在楼下的打手去了。问了一圈,没什么异常情况,这才点点头,让他们继续干活。他转了转肩膀,想着这事什么时候才能到头。讲起来,有点想抽烟了。他把伸进口袋。
“大名鼎鼎的琛哥什么时候也开始带孩子了?”
还没等他掏出烟盒,就有人勾上了他的肩膀。他勉强按捺住自己过肩摔此人的冲动,毕竟他已经认出来这人是他一百零七个兄弟之一:“少搁那阴阳怪气了。你很闲?”
那人松开手,递来一支烟。关琛接过、点上。灰色烟雾喷吐而出,那个脸上带疤的同行咧嘴笑道:“这不是怕你觉得憋屈……”
“有什么憋屈的,那混小子逍遥不了多久了。”关琛手指轻弹烟卷,一脸淡然,“他那性子,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沉水泥。”
“琛哥说话还是这么有底气,小弟佩服。”
“滚蛋吧。”
关琛笑骂一声。虽然嘴上不客气,但他还是多少感到一丝快慰。老疤(道上都这么叫)担心他憋屈也是难免。想他在道上混了几年,本来也不用来这里负责这个事项;保护人的业务他接得属实不多。这次摊上“保护金某人”的事,还是因为内部斗争。那些弯弯绕绕他懒得重新想一遍,简单来说,某个有意想把他挤下去的人通过各种操作让他从一次重要而长期的“谈判”中抽身,转而负责保护某个人的工作。刚刚在楼下的男人就是他这段时间的保护对象,简称金某。金某之前和另一个帮派有过一定时间的交易和来往,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想抽身了。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。要是这么容易就能逃出黑色区域,那那些黑社会就白混黑了。于是金某出了火坑再入冰窟,找到了他们这一派寻找庇护。毕竟,能对付黑恶势力的还得是黑恶势力。关琛不打算深入了解金某的脑回路,他知道人逼急了再蠢的事都做得出来。他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全部交给小弟,他还是很敬业的。至于那个声称“金某掌握了一些信息、对我们有帮助”“他还有利用价值需要严加保护”的傻逼,他也懒得去斗,因为他知道他迟早会把自己作死,而这一天并不远。
他们两个人靠在墙边抽烟。烟雾缭绕,关琛听到老疤问:“所以你怎么带着一个小鬼出去了?难不成这也归你管?”
“当然不归我管。”关琛吸了一口,徐徐吐出,“他自己说想出来透气,在家里呆一个月了。”
“你带他出来了?”
“没,我懒得管。但那个姓金的心软了。”
“然后让你带他儿子出去?”老疤挑起眉毛,然后哈哈大笑:“不是吧!虽然琛哥你看上去确实挺靠得住,但他这就敢让你带自家孩子出去溜达?他自己怎么不跟上来?”
“怕死罢了。不过真要说,他还是不出来为好,真出事了也只会拖后腿。”关琛说。对于这种把孩子放手交给他的行为,他觉得这人实在是心很大。估计那家伙也后悔了,不然不会跑到楼下来等。
“这人还真有意思,看来能找乐子。”
“行了,别想着去吓人,我还要交差的。”
“知道知道,不添麻烦。那小鬼呢?感觉怎么样?”
“在秋千上坐了一小时,一直在说他看了什么书。”关琛摇摇头,“他说这个谁听啊?”
“哎呀,这是把你当有学识的大哥了呀。”老疤笑眯眯地调侃。
“我只能说他眼神确实不好。”关琛道。有学识?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老实看过书了,唯一称得上认真看的只有老大指定的《刑法》。虽说“书中自有黄金屋”“书中自有颜如玉”,但事实上不管翻多少遍书,那里面都不会掉出钱、人和装备。知识决定命运,知识改变人生,这些话他在读书的时候听到耳朵起茧。他的成绩一始而终得糟糕,毕竟他在教室时不怎么听课,出勤率低得吓人,在考场时会侃大山、抽烟、打架、睡觉、抄袭,唯独不可能认真答题。那位年轻的实习老师曾经耐心跟他说,关同学,多看点书,看点杂书也可以,至少要去阅读呀……他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,也许根本没有回答、而是直接摔门走了。那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东西了。而现在,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了,再去看书也没有心情和余裕。无论如何他都不像是个有学识的人。他不知道那孩子为什么会和他说那么多,也许的确是因为憋久了。这也不奇怪。
“我倒是想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。”
“你要当个好学生了?”
“嘿嘿,听个乐嘛。”
“我想想。”关琛又敲了敲烟卷,烟灰洒落在地上。“那些乱七八糟的洋人名字我是真记不住。”
关琛皱起眉来。他回忆着那个小孩说的东西。具体的自然是记不清了,因为没有谁会听一个陌生小孩说一个小时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内容。他思考了很久,才从记忆中总结出书的内容,或者说书的前一半的内容。
“说是有一个人通过‘兔子洞’回到了过去,为了改变未来杀了人。总而言之,他决定停留在过去。”
“啊,老套的情节。”老疤说,“电影里面有不少。有别的吗?”
“他还问了我好几次‘萨迪为什么生气’。”关琛说。
“萨迪是谁?”
“好问题,我也想知道。”
“哦,好吧。”老疤遗憾地踩灭了烟,“听起来你真的什么都没听。”
“你可以现在跑到小学去听一两节课,保证满足你的好奇。”关琛也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,然后捡起来扔进垃圾桶。“我真不记得了。读书令人痛苦。”
“这个确实。”
老疤也捡起烟头、丢掉了。两个人走在一起,话题已经自然转变到晚上去哪个大排档吃饭的问题。
不过,事实证明关琛并不是‘什么都没听’的。当他晚上躺在硬邦邦的小床上、双手枕在后脑勺,眼睛没有聚焦地望向天花板,而屋外月亮和星星挂在天空的时候,他勉强而不经意地想起了男孩说过些什么。
他说,男主角是从未来来的人,他在过去没有过去。他并不属于这个时代,所以他一直没告诉萨迪——他的女友——自己的事。
他说,男主角这样很正常呀,因为不可能把自己不是这里的人这种事告诉别人吧。
他说,所以我不太理解。
他还说,我很喜欢里面的话:人生就像一枚不停转动的硬币,有时候朝我们转来,更多时候远离而去。
于是关琛的梦中出现了上个世纪的美国,那些场景的印象源于他所看过的电影。一切都非常老旧,一切都非常陌生。他梦见了一个留在了过去的外来者,还有一枚不断旋转的硬币。硬币转啊转,转到桌子边上,最后叮铃一声掉在地板上,嗡嗡地停止了旋转。他把硬币捡起来,而那枚银色生锈的硬币上潦草地写着:结束。他把硬币抛了起来,用手背接住它。他打开覆上的右手。这次硬币上没有写字了,但能够看出来,那是反面。他蹲下来,在地面上转起了硬币。硬币又一次旋转起来,像一个银色的球。它滚动着、滚动着,然后滚到楼梯,滚到裂隙,滚到管道——最后掉出了世界,就像游戏里常见的那种BUG。他的脚下也随之一空。
他开始坠落。
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关琛稍微有些低气压。这其中的关系很简单:睡眠质量不佳通常会影响到打架斗殴,而这对他的事业不利。他把床铺收拾干净,洗漱好,然后到抽屉里拿了几枚硬币。现在已经是手机支付的年代了,硬币变得很少见。他还小的时候硬币可是娱乐项目之一,现在的话,只能说硬币数量够多用袋子装起来打人是真的痛。他把硬币放到口袋里。
很少有人能让他睡不安稳,而那个小崽子成功做到了。
关琛决定去会会那个小子。虽然他的到来想必会让金某感到畏惧,但说实话他现在确实很闲。他一定要让那小子转一百次硬币,以此来平息他没睡好的怒火——虽然关琛其实并没有生气。
不过很遗憾的是,金某的孩子并没有感受到危机,事实上见到大哥哥来了他很高兴,听到他说要自己转硬币的时候就更高兴了。至于金某,他正在沙发上坐立不安浑身冷汗。关琛心想,我怎么感觉这小子更像爸金某更像儿子呢。
在男孩转完第四十九次硬币之后,关琛叫停了。
“行了,别转了,干点别的。”关琛说。他是抱着折磨人的心态来的,不是来看这人乐在其中的。他接着说“我找你爸有事”,随后有些郁闷地站起身来,几个跨步走到金某旁边,然后坐下。金某浑身一震,一下子横移老远。男孩看了眼他爸,看了眼关琛,又看了眼手上的硬币,想了几秒,最后还是决定不再玩硬币、去看书了。客厅一时间陷入沉默;对于这份沉默,关琛早就习惯了。不过金某显然没有习惯。他哆嗦得更严重了,活像得了什么神经系统疾病。
“他不知道我什么人?”关琛开口。金某一下子绷直了身子,听了关琛的话,肩膀又耷拉了下去。
“怎么不说话?”
“他不知道。”金某闷闷地回答。
“一点底都没透?”关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金某。他不知道该说这是过分天真还是胆大妄为。“这你也能放心?”
“他还……小。”
见鬼的还小,关琛想。这说法足够害死一个人。正是因为还小所以才要告诉他什么是安全的什么是危险的。有父母还要被迫自己一个人学会辨别社会上的腌臜、分清所谓的白色与黑色,这岂不是最好笑的悲剧。
“我不知道你怎么想,至少你得让他知道,他身边有挺多坏人。”关琛说。他的内心突然被搅乱;他觉得自己又想抽烟了。
“我说了这个。”金某缩起来,也许是因为察觉到了关琛心情不好。“我让他……”
金某又闭上了嘴。关琛大概能猜到他说过什么;或许他昨天在孩子回来后语重心长地跟他说,小心那个人,不要和他走太近,他不是什么好人。又或者他说,这个哥哥(金某真的会这么称呼自己?关琛有些怀疑)很危险,脾气不是很好,少招惹他。关琛并不会因为这个生气。倒不如说,这反而才让他省心。
“我是建议把他送到亲戚家暂住。”几分钟后,关琛又说,“留在这里对谁都不好。”
“没地方去……”
关琛闻言奇怪地望向金某:“你老婆呢?”
“离了。”金某绞着手,“她……可能还是……不了。”
关琛啧了一声,没有继续问。该说的他说了,既然金某这么想,他也不会多嘴。他又不是做慈善的,操太多心活不长。
“你自己有把握就行。不然到时候出事了,哭都没用。”关琛站起身来。他懒得再在这里待下去了;他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。虽然这里比他住的地方还宽敞些许,他却觉得有些逼仄。
“是说要保护我们吧……?”金某在他身后迟疑地问,也许刚刚那句像是提醒又像是威胁的话让他感到恐慌。关琛摆摆手,示意他放心。金某站起身,不过没有走过来。关琛就像来时一样潇洒地走了出去,关上了门。
显然,没有什么需要他回头的。
不知道是金某事后又教育了孩子一番,还是单纯地出来玩过之后便无欲无求了,那之后男孩再也没有提出要出去的想法。不过麻烦还是有的:上次关琛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他的硬币了。于是金某给他打了电话,接电话的时候关琛还以为人已经被绑架了,结果金某说是想要还硬币。关琛拒绝了。没有道理不拒绝,区区一个硬币,就算如今用的人很少,也不意味着那是什么珍奇玩意,不值得他专程为了这个做什么、或者接受道谢和道歉。不过金某说,既然关琛每天都会定时来问小弟情况,那不如就……关琛听了哼了一声,这让金某吓得不轻。
最后关琛还是在来问情况的时候顺手拿了硬币。他又一次走到金某的家里,在那里男孩捧着书看他,脸上是孩子常有的笑容。那会让关琛想起很久远的过去。不是过去的他自己,只是过去的他会看到这个。
金某哭丧着脸委婉地和他说,自家孩子好像很喜欢他。关琛问男孩怎么想的,他说因为很少有人听他说那么久,而且关琛长得好看。关琛脸上深沉,情不自禁想说漂亮的花都扎手。不过他还是拍拍男孩的肩膀,出于让任务更顺利、自己更轻松的目的,对他说:“我不是什么好人,你还是离我远点。有什么想说的和你爸说,你爸,嗯,应该可以当一个好的榜样。”
男孩看着他,露出了疑惑的表情:“哥哥不是好人吗?”
“我哪里像好人?”
“你愿意听我说话啊。”男孩说,“这不算好人吗?”
事实上没有。那一个小时里有起码三刻钟关琛在走神。关琛敲了一下男孩的脑袋,冷声说:“要是这就能算好人,那所有人都可以是好人。”
“那不是很好吗?”
关琛噎了一下。他发现了,眼前这个男孩从来都不走寻常路。也不知道金某这人怎么教孩子的。关琛摇摇头,用更为冷酷而无情的声线,严肃地告诉他:“我不是好人。”
小孩可能不懂道理,但一般在情绪的感知上更敏感。男孩眨眨眼,脸上浮现出迟疑。他低下头,开始思考关琛的话。关琛直起身子来,打算离开。
不过这次有一些区别。在他再一次关上门前,他听见男孩说:“可我还是觉得你是好人。”
顽冥不灵。关琛垂下眼,心想。如果连他这种骗取不少人的钱财、打断不少人肢体、威胁不少人生命、甚至害死一些人的混球都能被称作好人的话,那还真是普天之下皆好人。他被骂过被诅咒过,并且已经习惯于此。如果说一般人会溺死于沼泽,他甚至可以在沼泽中花样游泳。他认知这一切,承认这一切,接受这一切。关琛是一个坏人。他对此论断没有任何的疑问和愤怒,因为事实如此。这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。被一个小孩说是好人并不会让他得到什么安慰或者快乐,一定要说的话,反而是让他更累了。这小孩怎么就讲不听呢?关琛开着车,气流卷起他的刘海。他把头发掀起,想着,之后怎么说也别进金某家了,麻烦得要死。
之后他果然没有再进过一次金某家的门。他依旧敬业,会每日定时问问小弟情况,判断着现状和危险程度。事实上这才正常,哪有天天往保护人家里跑的。
关琛回到了平静的生活。上午去“借”点钱,下午去打打架,晚上去大排档涮羊肉,日子还是这么朴实无华。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,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的任务渐渐又多了起来,看来当初那个搞事的崽子挖给他自己的坑凑效了;而他的保护对象金某也越来越神经质了。心理这么脆弱为什么还要跟黑势力有关系?关琛偶尔会想这个问题,不过它停留在脑海里的时间不会超过三秒。
大概是过了快二十天,关琛终于接到电话,说他可以从这个任务里面抽身、去做些“更有意思”的工作了。关琛挂断电话后想了想,决定最后到金某家最后视察一下工作。他可是很敬业的。
到金某家并不需要多久,不然他当初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梦就跑去找人。他很快就到了金某所在的住宅区;刚好他也吸完了一支烟。他把烟蒂摁灭,扔到干垃圾桶里。虽然他对垃圾分类不在行,但至少烟蒂不是可回收垃圾。关琛溜达着走进小区,小区保安警惕地看着他,他倒是没做出凶神恶煞的回应,反倒是友好地摆摆手算是打招呼。保安当然不可能因为印象拦人,只能看着他走进拐角,消失在视野内。
接下来就只要找到小弟们,然后和金某说——
关琛的脸忽然冷了下来。有一个眼熟的人踉跄着向这个方向跑来。他脚下用力,不过几个呼吸就跨出去十多米。关琛捞人多熟练啊,一把就揪住了慌张者的领子,停住人后、皱起眉头问:“怎么回事?”
被他揪住领子的人当然是金某。他一把握住关琛的手,嘴唇不停发抖:“他们,他们上门……”
指望小弟们把所有找事的人都拦在楼下是不可能的。这点关琛理解,只不过他确实没想到对方真动手了,主要他觉得金某的价值实在没那么大,可能是之前得罪人得罪太狠,又或者对面有谁性子太暴戾。这些都不是重点,既然金某都跑到楼下了,那肯定人没事,估计小弟们都在上面打架。
“他们都在你家是吧?”
“可能,应该是。琛哥,琛哥救我……”
关琛放手了,“我上去看情况。你自己去保安室吧。”
“不、不会有人在路上埋伏……”
“你跑多久了,该埋伏早埋伏了。”关琛一路来的时候也没察觉到路上藏了人或者有谁气质(此处特指黑社会气息)与众不同。这也算他的习惯了,可信度很高。如果为了打个人还搞个三条战线,那只能说可能确实金某被打一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
金某抖抖索索,脚下抹油跑了。关琛扯了扯领子,奔向金某的家。得亏这小区白天没什么人,不然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大家都在看热闹的时候关琛是不想打架的。倒不是没面子,主要是难善后。没几下他就上了楼,一到楼梯口就听见上面传来厮打的声音。可能是因为日夜蹲人蹲了快一个月什么乐子都没有,小弟们打得都很激情。他大长腿几下就爬上去,对上一个被挤出来的对手就是一脚猛踹,踹出一声凄惨的哀嚎。
关琛到底是长久蹚浑水的狠角,其中之一就体现在他打架真的又猛又狠又精准,小弟们见状打得更卖力,没过多久对面来的人就全趴下了。关琛扫视周围,发现客厅的东西基本都被弄得乱七八糟,毕竟环境有时也是趁手的武器。至于小弟们,有一个伤得相对比较重,看来是今天待屋子里的倒霉蛋。“做得不错。”他拍拍那人的肩膀,对方受宠若惊,一脸“我要发达了”的表情。
“没想到正好碰上这时候啊。”关琛说着,随便甩了甩手。
“琛哥,咋了?”
“这任务换人负责了。”关琛象征性叹了口气,“给捡了个便宜。”
小弟们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。关琛有一搭没一搭听着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