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/04/30 *警告:文中存在严重违反人权、危害性极大的行为描写,请务必确认这一点再行阅读。
“想要保守秘密是件很难的事……但我希望你能做到。”
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。亚德垂下眼:“我明白。”
“希望在实际体会之后,你还能说出这句话。”
男人露出得体的浅笑。他用那彬彬有礼的语调、谈论天气一般对亚德说:“接下来几天,我要求你只能食用流质食物。然后,让我们来一场审讯……放心,我已经联系好医生,确保你的生命安全。有异议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很好。”
教官拍了拍手,像是在赞扬他的勇气。
“那么,我期待你的表现。”
亚德被带到一个小房间。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板床,亚德注意到它两侧的高度并不相同;长凳上还摆放着一条叠好的毛巾、以及两条拘束带。除此之外,房间里再没有别的东西。
“这是最快捷的审讯方式。”路易斯带着两个人走进来,示意他们站到一边。他锁上门,游刃有余地解释道,“我想你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。还记得我昨天给你的情报吗?你要做的就是守口如瓶、不透露出任何相关信息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好了,别板着脸。”路易斯笑了笑,“这几位都有经验……不会让你命丧于此的。你可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物理学家呀。”
“躺上去吧。头朝哪边不需要我告诉你吧?”
亚德没有说话,只是如他所言、仰躺在那张床上。他察觉到自己已经攥住了拳头,牙关也咬紧了;这几天积压在内心的紧张感此刻掀开盖子、大肆涌出。冷静,他这么告诉自己。冷静。
有人按住了他的腿,随后是约束带勒住小腿的触感。医生和帮手正将他固定在木板上,他的双腿被牢牢绑缚。亚德没有试着动弹,那不会带来任何帮助。一身黑色、板着脸的帮手移动到他脸侧,粗暴地移动着他的手。又一条约束带绕过亚德,扣带扣紧,勒得他手腕生疼。
“考虑到这只是训练,两条约束带就够了。”路易斯在一旁友好解释道,“又或者你觉得严苛些更好?不过,那要求你脱去所有衣物……我们不需要做到这么真实,是不是?”
亚德没心情回答他。路易斯看上去也不在乎亚德的回答,他偏偏头,示意那个帮手拿上装满水的大瓶子。医生抖开那条蓝色毛巾、盖在了亚德脸上。
“由我来计时。”路易斯说。
亚德听到瓶盖被拧开的声音。脚步声凑近,挂在天花板的灯光仍勉强透过布制品的间隙传达到紧闭的双目中。亚德试图做些准备,但显然他没有那个余力去建设内心;身体本能已经为他拉响警报。
冰冷的水流浇到他的脸上。毛巾顷刻间变得湿冷,亚德不由自主地张开嘴,但这种祈求氧气的行为无疑是一种对苦痛深渊的迎接。行刑者死死按住压在他面上的毛巾,毫不吝惜地将水流灌向他的口鼻。水之灵以冷酷的、高傲的姿态将空气挤出,压迫着他的身躯,漠然地向他的体内进军。
亚德感觉自己的喉咙在痉挛。他开始挣扎,手臂上冒出青筋,身子不规律地扭动,试图挣脱那该死的束缚;但这无疑是无用功。似乎是不满于他的举动,行刑者加大了倾斜的角度,比之前更多的水流砸到他的脸上,教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咕噜的声响。他止不住地咳嗽,这又使得更多的水流钻入他的口鼻、他的气道。
他正在溺亡。
毛巾被掀开。亚德本能地大声呛咳,侧过头,喷出几口水来;他觉得自己要呕吐了。路易斯站在他身侧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,手上还拿着怀表。
“我给你一个小窍门。快喘气,轻呼吸,你很快就不咳嗽了*。”他柔和地说。
“水刑(waterboarding),很好用的技巧。它能很快让人体会到死亡,因而很能敲打那些家伙。我记得医学上这叫干性淹溺。很难过吧?”
“咳、咳……”
“那么,告诉我吧。昨天你得到了什么?那张纸条上是什么内容?”
“……”
“要不要继续取决于你,孩子。”
亚德看见路易斯俯下身,用那双该死的绿色眼睛注视着他,嘴角还挂着笑容。
“告诉我吧。屈服于水刑绝不是耻辱。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、什么纸条。”
路易斯垂眸看他。他收回了笑容,变得面无表情。
“继续。”
他说。
亚德的脸被强行掰正,随后那条毛巾再次死死地捂住他。水流沿着毛巾渗入深处,窒息的恐惧感再度席卷全身。一度喘息过的身体再次面对这种磨难便更加节节败退,让他几乎要翻白眼了。路易斯说得对,水刑他妈的就是这样,死亡来得太过简单,死神不管其他的而是他妈的看戏一样悠闲地飘在旁边,等待着欣赏着。他会死的,只要再来几次,他肯定会死的。
“现在,告诉我。”
路易斯说。
“……”
亚德在发抖。他的神智已不如之前清晰,脑子里也渐渐被不重要的、莫名的东西取代。说到底他为什么要答应这个?该死的水刑,该死的路易斯,该死的间谍……何必呢?为什么要为了这些经受折磨?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呢?耶索德,只是一张小纸条,只要你假装失了神,假装不小心说漏了嘴……这些就可以停下。你得到了安全,我得到了线索,两全其美。”
那只是一张假纸条,这是训练,不是真的被捕……更何况就算的确被捕了又能怎样?他不想再经历这狗屎的一切了。说出来,亚德,说出来!
“你为何而战?你为何坚持?这是不必要的,耶索德。你在捍卫什么?”
“我、没有,捍卫什么。”亚德说。他的声音已经变形了,听上去令人皱眉。
“那么,告诉我。”
“……我没有捍卫什么。”
路易斯低头看着他,神色淡漠。
“不要告诉我、你的意思是,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……我什么都……”
路易斯伸出手,夺过水瓶。他把毛巾甩到地上,然后直接向亚德脸上倒水。亚德不得不闭上眼睛,但这次比之前好得多,他可以偏过头、让那些该死的水流顺从重力掉在地上,而不是钻进他身体里。这不是水刑。
水很快被倒光了。绑着亚德的拘束带被粗暴地解开,在他皮肤上留下难以忽视的红痕;他被人架了起来,推搡着按到墙边。拘束带将他的脚踝、手腕各自绑紧,教本就把握不好平衡的他更难站稳。随后那根被扔到地上的毛巾绕过他的脖颈,两头被捏在一起、由他的教官握紧。
路易斯按住他的额头,让他的后脑勺顶在墙上。亚德大口呼吸着,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的教官;路易斯高高在上地打量着他,慢慢地说:“这间屋子的墙是特质的……庆幸吧。”
随后他猛地用力。亚德不受控制地被他拉了起来,然后狠狠地撞在墙上。撞击的声响比一般的大了数倍,震得他耳朵发麻。
“这个方式很简单,就叫撞墙(walling)。”路易斯漫不经心地解释着,“比起身体上的伤害,产生的声音才是更强大的武器。”
……那声响实在大得令人厌烦了。亚德被揪着头发,一下一下地撞在墙上;医生和帮手站在他的对面,沉默地观看着这场行刑。糟透了。
“告诉我。”路易斯凑到亚德耳边,低声说。
“不……”
亚德分不清自己做出这种回答是出于自我意志还是本能。惯性驱使着他这么作答……或许吧。但他已经捱过了水刑,虽然只有两次、无疑是放水了……相比之下,撞墙或许并不那么糟糕……他已经觉得这很温和了。比起窒息的痛苦,这种感觉倒算不上什么……
“我似乎没有允许你走神。”
“呃……”
路易斯又一次按着他,唤回他的思维。亚德出神地看着他,看着这个面容熟悉、同自己相处过一个月的教官……挚友的父亲……他看着那双翡翠色的眼睛,看着那对玉石。那让他想起美国,想起数学,想起大雪……
“路易斯……”他轻声说。
路易斯停下手,打量着他。
但亚德已经无暇在意了。他的脑子昏昏涨涨、像是有水波在不断地冲刷着颅骨;太阳穴不断跳动着,眼前的景象也模糊起来。他已然没了力气。
路易斯松开手。于是亚德便顺着墙壁、缓缓地滑落。他颓然坐在墙根,在眼睛闭上之前,他听见路易斯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
“好孩子。”
-Fin-
*台词参考自《24小时》第8季第20集